2010年,中国制造业产出占全球的比重高达19.8%,第一次超过美国的19.4%。把美国保持了100多年的“全球最大的制造业国家”的头衔揽入自己怀中。
但在今年上半年,波士顿咨询公司发布的研究报告称,在年收入超过10亿美元的美国公司中,有1/3计划或考虑将制造业迁回美国。
数据来源:波士顿咨询公司
与此同时,2011年流入东南亚的外国直接投资同比增长了26%,中国的同比增长率不到8%。
数据来源:联合国贸发会议《2012年世界投资报告》
不仅原本投向中国的外资开始向东盟国家转移,中国东部地区制造业也出现向东盟国家转移趋势。据《时代周报》报道,“大批美企正在从包括珠三角在内的中国悄然撤退,越来越多的‘中国制造’正在摇身变为‘美国制造’,其中包括消费品巨头佳顿、工程机械制造商卡特彼勒、汽车巨头福特公司等。《纽约时报》也报道了同样的现象,一些美企已经采取了一些小措施把制造业工作岗位转回到美国本土,如星巴克、GE等公司。”中国制造业是否正在陷入高端和低端同时流出的险境。
伟创力集团(仅次于富士康的全球第二大代工企业)中国区最高负责人、中国区政府事务总裁黄荣光在谈到未来如何在中国加码的问题时,黄荣光表达更多的是忧虑与犹豫。目前,伟创力在中国的厂区只要位于珠海、苏州、上海嘉定等地,它用了25年时间,在中国建起了它全球最大的生产基地。目前共有20万员工,其中10万在中国。
这家全球第二大电子合约制造服务商(EMS),世界500强企业之一。为全球领先通讯、电脑、网络、医疗及消费电子产品提供代工。与富士康不同的是:富士康主要在消费性电子产品,最有名的就是苹果的产品。而消费性电子产品只占伟创力的不到30%的营业额,70%为通讯类等高端的产品代工。
制造业回流 高端首当其冲
最近美国大选,奥巴马在竞选演讲说,希望美国和西方的制造业重新回到美国。同时美国政客开始为回岸创造有利条件。今年4月,美国参议员施塔贝诺(Debbie Stabenow)提出《就业回国法案》,将通过税收减免,帮助企业弥补因迁移生产业务回国而产生的成本,还禁止为企业因迁移营业机构出国而产生的成本减税。
据黄荣光的判断,制造业多多少少会回去的。“因为美国放了一个很大的力度,奖励措施,留住或挽回美国制造。如果我们中国的劳动成本,持续地这样等比上升,可能到2020年,中国的总成本跟美国的成本,可能相差不到10%。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企业会考虑回到美国去制造。首先高端的制造先回流,高端对成本的需求不是那么敏感,但对质量的要求很高。对我来讲,我把高端的制造放在美国国内,知识产权可以受到充分的保护。第二,我的人力虽然单位小时很高,但是他可以产生更高的效率。”
“门当户对”才能赢取“豪门”
现在整个中国也面临着,制造业升级换代。世界500强的企业到任何地方投资,当地政府都是热情接待的。很多地方政府非常欢迎伟创力这样的企业落户。它们不需要消耗那么多的土地资源,而且高端制造的产值高。
“我们不可能到每个地方去投资,高端制造要有高端制造的环境。地方政府来的时候先谈各种优惠措施。我并不是说优惠措施不重要,因为在商言商嘛。但是所谓“门当户对”更重要。高端和中低端最大的差别是,高端必须投入大量的教育训练来培养人才。所以,回收期是比较长的。所以我们会慎重考量,这个地方政府正常是否适合培养高级人才。人事第一的而不是钱。”
制造业的困扰一:缺电
今年以来,据统计,温州已有4成企业面临倒闭;佛山80%的企业资金吃紧,10%处于“关门不倒闭”的状态;有着“世界工厂”之称的东莞,32个街镇中,有18个街镇的工业增加值在今年上半年出现负增长。
现在一提起中国制造,大家都会说,原材料的上涨、劳动力成本上升、汇率问题,“民工荒”等等。让人意外的是,伟创力的最大的困扰是电力的短缺。
很多工厂存在着开工不足的情况,怎么会有缺电的困扰呢?黄荣光说:“基本上每一年,我们都会面临限电。当地政府凭良心讲是蛮保护伟创力的。别的企业限一两天,我们是限一天不到。当然我们是受保护的,但是问题是我的供应商不受保护。好几个供应商需要我们开证明,它是伟创力特级重要的供应商,然后拿着证明去告诉当地政府。所以我觉得,不管腾什么笼,换什么鸟。这个最基本的东西,水电煤一定要能够提供给产业,这样企业才能活下去。”
目前很多地方政府都在积极推行“腾笼换鸟”,即“高端请进,低端挤出”。英国《经济学人》杂志认为,“腾笼换鸟”不能一步到位,否则只能鸟去笼空,人财两失。
在黄荣光看来,这项政策本身就值得商榷。中国到底需要怎样的制造业。只需要高端的制造业是不切实际的,美国说希望制造业回流,并没有说要高端制造业回流。中国高能耗、高污染的制造业,不管是高端还是低端,我觉得都应该限制。低端制造业是劳动密集,但是如果是低能耗、低污染,但是它能够养活那么多的就业人口,何乐而不为。地方政府在腾笼换鸟的时候往往因高端迷失了。其实很多的高端制造业是高能耗高污染的。
制造业的困扰二:劳动成本猛增
越来越多的观点显示,中国引以为傲的劳动力优势将逐渐丧失,“成本低廉”不再是中国产品的代名词。原来一些低端配套的企业,因为政府正常、成本的问题可能会转移到像东南亚的地方。
“其实如果你到珠三角,深圳东莞去看,很多空的厂房。比如一个人站在一个河流、浅溪水,当金融海啸来的时候,上面的水库崩了,水就漫上来了,正好那天政府给你下大雨。”
“如果把中低端都赶走了,只留低端是留不住的。因为高端需要配套措施。你要腾笼换鸟,好像中低端的不见了,处于沙漠中绿洲的高端成长性也就有限了。当沙漠越来越多的时候,这个高端绿洲也不见了。这种情况已经在发生。”
“最低工资的政策,基本工资的增幅不能低于GDP的增幅。以前工资的增长看生产力。一般来讲,好的企业生产力每年提升个5%、10%是可以做到的。而现在的基本工资一调一般是15%或者以上。代表你的成本已经高于你的竞争力。除非,我可以把这个5%的成本增加转移到客户上。”
“一个简单的政策不考虑到企业的实际能承受的程度。很多对成本比较敏感的企业自然而然倒闭就倒闭,不然就逃离中国。”
制造业的困扰三:谁来捍卫知识产权?
对于伟创力这样的中高端制造业来说,选择在哪里落户,传统的政策倾斜和优惠已不是首要考量,更重要的是良好的法治环境。
“如果中国要成为一个制造业大国,知识产权问题是一个最主要的障碍。在中国低30%的成本,但是客户最大的疑虑是你们如何确保我的知识产权。”
现在经济低迷,各地政府为了推动经济的发展都没少使劲。大家都在拼各种优惠政策和配套资源,恨不得亲自上场把企业推上发展的快车道。其实企业需要政府提供的不是补贴和政策这些短期的“激素”,而是一个立足长远的发展环境,比如公开透明的政策、公正持续的法律等等。政府要做的不是推,而是放。
改革开放除了把外资引进来以外,政府不要太过于干涉它,市场自然会找到路子。政府要做的是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包括效率、政策、透明度、法律的完整支持。只要把大的环境弄好以后,市场自然会留强汰弱。(编辑/严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