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概股从三点做起 提升做空管理和危机预案

在瑞幸造假事件发酵了近一个月之后，4月27日中国证监会终于发声“支持境外证券监管机构查处”，并且表示提升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质量是各国监管机构的共同职责，深化跨境监管中激发合作符合全球投资者的共同利益。这是中国官方在中概股市值和信誉承压的背景之下，首次的正面对外回应。

​四月以来，随着瑞幸咖啡的财务欺诈的事实曝光，以及部分中概股疑似销售数据舞弊的揭露，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光景。2011年前后，部分中概股公司因为财务欺诈而遭到华尔街做空、机构投资者的平仓，小股东的集体诉讼，乃至交易所的强制退市。如今，中概股似乎陷入了第二轮的信任危机，更多的在美上市的中国公司可能被无端地标签化，媒体和投资者的质疑会接踵而来。

图片来自Muddy Waters推特

因此，选择在这个时间，讨论上市公司遭遇做空和财务造假指控的IR/PR策略，非常有意义。我认为中概股需要做好以下三点，来加强它们的做空管理和危机预案。

第一，平日的信息披露的真实、准确、完整、及时和公平，可以说是中概股最直接的应对办法。上市注册制已经在美国证券市场开启了91年，而信息披露一定是一切的前提与核心，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美国证监会于4月21日发表了主席Jay Clayton，美国公众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主席William Duhnke等五位官员的联名文章， 其中给中概股等来自于新兴市场的发行人提供了一剂良方：针对财务报告、信息披露等风险用通俗易懂的英语突出陈述，对其进行专门讨论，并提供监管执法和面向投资者的补救措施。

成为公众公司之后，从招股说明书，到定期披露的季报和年报，以及作为上市公司根据法定要求发布的公告，诸多的经营细节无不公诸于众。投资机构、分析师、财经记者，乃至个人博主和评论者，当然也包括做空机构，都可以通过研究公司的年报和公告，形成观点并发布，对其股价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

在上市公司财报发布前后，PR须充分配合IR，因为投资人也需要从媒体解读中判断公司的投资价值。这里需要把握的是，在上市公司未发布业绩预告的情况下，公司高管或是在公开场合，或是私下（媒体采访）预测了业绩增速，产量产能、目标营业额，须要符合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规范，包括确保数字要一致，披露范围要一致，以及既然对国内讲了，也要对国外讲。

例如搜狐为了应对美股下挫，在2019年Q2财报发布的第二天（8月6日），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张朝阳举办了一次媒体见面会，向媒体分析本次搜狐财报及股市表现。他也在国际Earnings call向国际媒体及投资者分享同样的分析。经过紧急应对，8月8日搜狐股价开始逆市反弹，收盘大涨逾12%，领跑中概股。

第二，梳理和建立畅通的的美国财经媒体的沟通关系，在遭遇做空机构的打击之时，须要不慌不忙、第一时间将公司的正面信息传递出去。尤其是我们看到，Muddy Waters, Citron等做空机构在发布做空报告的第一时间，Bloomberg, CNBC等主流财经媒体都会连线他们采访，这个时候公司必须在时间和速度上打好第一仗。杠杆好主流财经媒体，迅速有效发声，这对中概股公司的IR/PR是个日常的水磨工夫，平日与一线主流财经媒体的关系至关重要。​

我们知道，2010年-2012年中概股经历了一波停盘、退市和私有化的洗礼，此后中概股在美国资本市场的表现参差不齐， 其中固然有投资者对中概股投资价值不够了解的原因，也有中概股公司投资者关系(IR)上投入不够，未能充分向投资者展示自身投资价值的因素。直到今日，经历几番洗礼，应该说中概股对于做空机制的手段和套路应该不再陌生。

第三，批判者和诽谤者在美股市场的存在是常态，公司须要建立常规的应对做空报告的危机预案，建立从公司最高层，到媒体公关、投资者关系，公司法务联动的一整套的应对机制。传统上，上市公司的投资者关系和公共关系的职能作用是分开的，但是今天在信息聚变和全媒体的时代，越来越多的公共事件而引发的负面报道和舆论风波开始直接影响股价，以及投资人对于公司的信心。因此，IR和PR的联动须更加紧密，做好充分备案，辨析善恶意图，拿出解决方案，精准传递信息，是打赢恶意做空战役，保护公司股东和投资人利益的实践要领。

例如2012年Muddy Waters发布了对教育机构新东方的调查报告，对新东方财务造假及资产性质归属提出质疑，并建议投资者“强烈抛售”。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在做空事件后紧急赴美沟通投资者，此后，第三方调研公司Goldpebble Research的力挺报告、股票回购、加速管理层期权授予、聘请德勤进入并向SEC提交调查报告等一系列反击做空的行动迅速出台，最终不到一年新东方的股价就回到了被浑水做空之前的状态。这堪称是中概股面对做空的教科书式的反击。

我们必须意识到，从更高层面的意义来看，中概股代表的是中美两国在民间层面，从经济、金融、工商方面的全面互动和交流。由股票发行和交易带来的中美金融互动，是一种市场导向的动态运作。对于中概股来说，在世界上最稳健、流动性最好的资本市场上交易，对于公司的管理和合规水平的提升都是有正向意义的。

今日的种种挑战也许正在孕育和结出更美好的果实。国内科创板对标美国的纳斯达克，无论从IPO注册制，宽进严出、发挥市场监督功能的监管理念，还是信息披露的详尽要求，无一不给已经是公众公司或者希望登陆资本市场的发行人，抛出了更高层次的挑战和要求。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作者王真：现任Trail Runner International上海办公室的董事总经理，前《财经》杂志前国际和商业报道记者、奥美公关(上海)前高级顾问。美国南加州大学东亚地区研究硕士学位，持有英国颁发的投资者关系(CIR)职业认证资格。